兰台公子

十八线史同文手,这号里好像只有太岳东楼。

【太岳东楼】对酒

严世蕃早就料到他会来。

他来的时候,虽然春寒依然料峭,他仍是平日里一副不怕冷的样子,依旧只穿着一袭大红的文官常服。严世蕃不愿抬头看他,只是自顾自地坐在那里,从齿缝间哼了一声,问:

“你来做什么?”

张居正也不恼,缓缓坐下,把手中的食盒放在诏狱那张落满灰尘的桌子上。他看到小小的铁窗透进来的那几米阳光,照在东楼没有梳洗的脸上,这张脸,依然带着三分怨怼三分怒气,似乎一遇到外界的光和热,就能重新点燃他作为小阁老的嚣张气焰。

“呵呵,”张居正笑笑,一贯稳重冷静的他,此时也不例外。他一边说话一边从食盒里一盘盘地端出酱菜,最后提出一小壶酒来,往严世蕃和自己面前各放了一只酒杯,“我来,一是为你饯别,二是邀请你来为我庆祝。庆祝这一局我可算赢了。”说罢,他微笑着看向严世蕃。

严世蕃总算是抬了头。四目相对间,严世蕃从他的眼神里什么都读不出来,除了向来礼节性的温柔,这让严世蕃更加气恼。

“怎么?你我也算二十多年的交情,这我为你饯别,和你为我庆祝,都是理所应当。难道小阁老真的不愿与张某喝最后一顿酒?”

"喝你妈个头!"严世蕃终于再也忍不了了。他站起身,指着张居正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张太岳,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无情的人。你若真的还念着所谓二十多年的交情,就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蛋。当时要断却断不干净,如今反倒趁人之危来奚落我。我只问你一句,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现在我把心一横,反正左右不过是个死,不如今天问个明白,你张太岳,这么多年来究竟是怎么想的?且不说这内阁的斗争,难道除去这些斗争之下,你就对我一点私情都没有么?张太岳啊张太岳,都怪我当时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张居正只是抬着头看着他,由着他骂。恍惚间,张居正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看见面前严世蕃张牙舞爪模糊的身影。他仿佛觉得自己处于另一个场景,大概十年前的场景。

 

也是同样的两个人一壶酒,在严世蕃的小楼里,烛影摇红。也许是在朝堂上刚刚吵完,两个人都倦了,就各自喝着闷酒。酒过三巡,两人刚刚起身,酝酿着一场酣畅淋漓的金迷纸醉,却不料内阁突然来了急递,说主子万岁爷写的谜语,几位阁老都猜遍了也不知道是何意,急得团团转,正要小阁老去猜呢。

严世蕃打小聪明,博闻强记,又善于揣测圣意。嘉靖晚年越发喜欢拐着弯说话,把旨意都写成谜语给人猜。好几次几位阁老不懂的,偏就严世蕃能猜中。几次三番,严世蕃便更加被嘉靖赏识,本就权倾朝野的严家更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只是这次,坏了严世蕃的好事,他自然不乐意。严世蕃抄起一块砚台就冲着人砸。那递信儿的小书吏赶忙一躲,砚台重重地砸在了柱子上,砸了个粉碎。

张居正自是看不下去,说道:“朝廷的事,你要去便去,生这么大气作甚?”

严世蕃并不答话,把门重重的一摔,便走了。

张居正在烛光下自己喝着残酒。他也有些醋意,不过从他身边带走严世蕃倒是其次,他更在意内阁叫了小阁老去,却没叫他。

张居正自己笑了,他也没想到在官场十几年,竟然把他历练成了这副冷漠的模样。

 

“说话呀你张居正!每次都是这样,老子说多少话,你都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老子真是不想理你。”

严世蕃的咆哮把张居正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看着严世蕃坐下,气鼓鼓地把头甩在一边。

张居正叹了口气,嘬了一口酒,又把严世蕃的酒杯送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肩膀:“喏,喝点。”

“我没法回答你,但有一个消息想跟你说,希望你听了之后能稍有宽慰。”

“要说便说。”严世蕃一把抢过酒杯,白了张居正一眼,一饮而尽。

“皇上把你们严府赐给了我。我收拾了收拾你那间屋子,以后我便住那。这后半辈子,我还是得睡在你屋子里。”

严世蕃不答话,只是一脸怨愤地盯着张居正。

张居正觉得心头一紧,颇为不是滋味,于是起身道:“行了,时候不早了,我得走了。东楼,一路保重。”

说罢,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了出去。只听得后面严世蕃喊道:“张太岳,你个混蛋!”

接着便是砚台砸着诏狱铁杆子的声音。张居正应声停下了脚步,闭上眼,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吩咐下去,我府上有多少砚台都给小阁老拿过来,让他砸个痛快。“

“毕竟,我欠他的。”

 

万历十年的六月二十,张居正缠绵病榻。弥留间他不停地听到皇上差人来问,他都不愿答话。

他抬起手,用微弱的声音吩咐家人:“摆酒……”

家人不解,不过还是照办了。在屋里搬了一张案,上面摆上了一壶酒。

“是这样吗,阁老?”

“两……”家人看张居正说话,连忙凑上耳朵去听,接着赶忙吩咐:“快去,在桌子上摆上两套酒具!”

张居正听完点点头,说了声:“去吧。”家人们便纷纷退下。

张居正闭上眼,苍老的脸颊上流下泪来。

“东楼,老夫今日终于能跟你好好喝上一壶了。”

 

张居正死后,几日之内万历便下令抄了他的家。

财产尽数充公,这是惯例,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一样事物奇怪,众人皆犹豫不解,便只好呈上了万历。

原是在张居正床头发现的一个小匣子。

万历打开匣子一看,是一串旧年的手串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分明是太岳的字,

万历展开看时,是一句诗,念作:

 

“烛间一壶酒,开宴待东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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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写太岳东楼,感觉圈里太太好多,瑟瑟发抖。

里面很多梗是电视剧里的,比如扔砚台,也有一些是参考了史料,比如小阁老被请走猜谜这个事,还有一些是圈里太太写过的梗,比如这个手串。可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是哪篇文章。如果有知道的一定提醒我一下,我觉得抱梗刘明是基本素养。

如果有史实错误,也请大家指正。总之开了新坑,我真的瑟瑟发抖呜呜呜呜呜呜。

最后。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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