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公子

十八线史同文手,这号里好像只有太岳东楼。

【胡严】焚稿断痴情

东楼十二重联文活动•申时

上一棒@小阁老家的傻孩子阿璃

下一棒@阿菟

胡严五十米大刀,祝阁老们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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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老眼平生空四海,虚负东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书生神州泪,尽凄凉、不向牛山滴。追往事,去无迹。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题记

 

 一


嘉靖四十年,重阳。

秋日的凉意虽已渐渐浮起,北京城里却依然充斥着未散去的燥热。太阳热辣辣地烤着,加上入秋以来并没怎么下雨,更烤的人心浮躁。西苑外头占满了过来递折子的官员——几日前,皇上将严世蕃等人逐出了内阁,诸事只让徐阶经手,陈洪批红。兵部张居正也拿了胡宗宪抗倭递上来的八百里加急的军情折子,要找徐阁老当面奏对。

严世蕃是之后才赶到的。等他下了轿子,高拱、张居正一干人早就在西苑门口与石公公磨了好一阵子嘴皮子了。严世蕃走上前去,目光无意间落在了张居正手中的八百里加急的急递上。

臣胡宗宪谨奏。


严世蕃心中似是一团爆竹,看到这个名字,登时见了火,噼里啪啦地点了起来。眼看着张居正跟着石公公一通道理摆在那,石公公已经软了下来,答应张居正面见徐阁老。世蕃又是担心东南抗倭出了什么岔子,又是气不过张居正等人自恃徐阁老当政,自己捏着胡宗宪的急递不放,便也闹着要进去。情急之下,便说了一句:“你们就搅吧,搅得胡宗宪前方抗倭没了军费,搅得我大明朝亡了,我陪着你们玩命便是。”

石公公见状,端起手上的茶,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慢慢地说:“小阁老,你虽然出阁了我还尊称你一声小阁老,”说着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看严世蕃,“小阁老,这些话可真不是你该说的。”

“好,不让我进去,也可以,只是这沿海抗倭是军国大事,是他一个徐阶一个张居正,能商量清楚的事情吗?不如就当着百官,把胡宗宪的奏章念上一遍,大家也听一听出个主意,不然谁知道他进去了两个人玩什么猫腻。”

张居正闻言,冷笑一声:“小阁老这话,张某可听不懂了。这胡宗宪的急递是给兵部的,你是工部的官员,怎么一直闹着要看。再说了,张某听闻,你严东楼和胡汝贞向来不和,怎么现在这么关心他的事情?”

严世蕃闻言,只觉得如一盆冷水巴巴地从头顶浇了下来,浇得透心凉,也把头脑猛地浇清醒了。他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倒是被死对头张太岳给说破了。他狠狠地瞪了在场的清流一眼,头也不回地上了轿子。


是呀,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胡宗宪处处与严家作对,与严世蕃作对,这时候了还要护着他?严世蕃在轿子里头自己忖度着,偶然听到轿子外面三两官员相互相互见礼:

“今儿个重阳,您过个好节。”

“正是呢,李易安有云‘佳节又重阳’,此之谓也。”

严世蕃此时才想起,他上一次听到吟诵这首词的,正是胡宗宪。


 二


彼时胡宗宪,刚刚受了严嵩提拔,因着才华卓著,严嵩待他便如亲生儿子一般,有时便直接住在严府。这一年重阳,胡宗宪也在严府。天气高爽,风物峻茂,胡宗宪又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便踱步在院中,吟诵道: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

一句诗没念完,只觉得后面有一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正是严家小公子严世蕃:“做我们严家的媳妇罢,定不让你‘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胡汝贞回头,见是严世蕃。严世蕃一身红袍,笑盈盈的,意气风发却又带着戏谑。胡宗宪轻轻垂下了头,不敢抬眼对上严世蕃的目光,只是正色道:“小阁老这是说的哪里话?”

严世蕃笑道:“怎么,你不愿意做我们家的媳妇?何必一副节烈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幅正人君子的样子。”

胡汝贞与严东楼最初几年均是这么过来的。起初两人并不对付。严世蕃看不惯胡宗宪假正经,总想着父亲怎么收了这么一个满口大明江山社稷天下苍生,却一点不近人情的学生;而胡宗宪也看不惯严世蕃这般纨绔,只道是老师惯坏了他,不然严阁老那样公忠体国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儿子。

不过,年少之人,本就容易擦出火花,更何况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再有不和之处,烈火浇油,也就忘了。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还能记得对方的缺点。日子一长,胡汝贞便真似成了严家媳妇一般,严世蕃也渐渐吧胡汝贞当做自家人看待。这样的日子直到胡汝贞调任到了浙江做了封疆大吏。

 

他们这样的人,最初本就是一出巧宗儿凑在了一起,其实心里头并不服气对方。如今一个在浙江,一个在北京,慢慢地冷静了下来,想起了对方诸多不如己意之处,难免就有了怨气。加之严阁老对胡汝贞极为看重,常常因此冷落了严世蕃。严世蕃恨意再加上妒意,一来二去,先是在书信中慢慢有了嫌隙,后来干脆书信也断了。只是胡汝贞每次还要回京述职,一回京便先去严府。每次都是,未见的时候辗转反侧,见了却又互相恶语相加不欢而散。如此几年下来,两人倒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事到如今,两人便似多年想见两厌的两口子一般,但终究同船而渡,谁也离不开谁。严世蕃是个火爆脾气,虽然心里头依然把胡汝贞当做严家人,心里头却不愿意承认对他还有什么情意。胡宗宪则要明白的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心里头还有严世蕃,且爱着护着严世蕃,是他的责任和义务,无论是为了对得起严家,还是对得起恩师,甚至可能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心。

后来胡汝贞官做大了。皇帝时不时也会说,胡汝贞像是个媳妇,会做媳妇两头瞒。严阁老也常说这样的话。每到这时候,严世蕃就会想起当年的话。

“做我们严家的媳妇,定不会让你‘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家人终究是家人。最后走投无路的时候,严阁老还是让严世蕃给胡汝贞写了信。倭寇不能不剿,但也不能全剿。胡汝贞是严家人,东南一日不安定,胡汝贞就得一日坐镇浙江。只要胡汝贞不倒,严家就不会倒。严世蕃明白这个意思,于是信中言辞极尽缠绵恳切。虽云是有求于胡汝贞,但其中几分假几分真,只有严世蕃一人知道。

撂下了笔,严世蕃开了门打算透透风。秋天凉凉的晚风撞了他个满怀。鄢懋卿在他身后笑道:“有了这封信,阁老小阁老也能放心了。他胡汝贞受了严家的大恩,总不能置严家的安危于不顾吧?”

严世蕃不答话,心里却跟明镜似的。他只当这封信是最后向胡汝贞剖明心迹,透个底。

“老鄢啊,咱们今天不谈国事,谈谈诗吧?你猜当年,胡宗宪是怎么就这么死心塌地的跟了严家,跟了我?”

“怎么?”

“是他胡宗宪怕冷,”严世蕃笑道,“他怕年年重阳,要‘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胡宗宪收到信的时候,正在营帐里面和戚继光下棋。浙江的秋天不似北京,多风多雨。帐子外面大雨倾盆,胡宗宪听着潺潺的雨声,躺在竹编的躺椅上。他清癯的手似是连棋子都拿不动了,倒颇有一种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之感。他接过信,艰难地打开,一行一行一字一字地读;他知道,这是严世蕃的手笔,读一句便少一句。终于在戚继光落下下一颗棋子之时,读完了这封信。


“元敬,我知道你虽是个武人,却颇通文墨。”胡宗宪把拿着信的手轻轻放下,“前几日重阳,我想起了几首诗,当时便想与你谈谈。”

“部堂大人见教。”

“年轻的时候,喜欢李易安‘薄雾浓云愁永昼’这样写小儿女相思的词句,如今却更爱读《贺新郎•九日》这样的国事之痛。国事难,家事也难。”话音刚落,胡宗宪剧烈地咳了起来。戚继光连忙把茶水递了过去,胡宗宪慢慢喝了一口,才好了些。戚继光关切地看着胡宗宪。

胡宗宪笑道:“不打紧的,元敬,烦你给我拿些纸笔来。”


戚继光递过纸笔,帮胡宗宪铺好。胡宗宪虽然病得厉害,身体孱弱,却依然可以看出手上拿笔颇有力道,只见他边念边写宋人刘克庄那首《贺新郎•九日》:

“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

老眼平生空四海,虚负东楼百尺。

戚继光听他念到这里,轻轻提醒道:“部堂,错了,是赖有高楼百尺。”刚说完,戚继光细细揣度词义,才恍然明白,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便不再问。

胡宗宪也并不理睬,只是自顾自地边念边写:

“看浩荡、千崖秋色。

白发书生神州泪,尽凄凉、不向牛山滴。

追往事,去无迹。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

鸿北去,日西匿。”

“匿”字刚刚落笔,胡宗宪又咳嗽了起来,这一次比刚刚还要剧烈许多,戚继光忙把火盆往靠近胡宗宪的方向挪了挪,然后连忙去倒茶。谁知胡宗宪竟一口血,呕在了刚写好的词上。


戚继光忙过来拍拍胡宗宪的后背,替他顺气。胡宗宪只是摆摆手,问:“这次有把握一举歼灭倭寇么?”

戚继光答道:“回部堂,有九成把握。”

胡宗宪闻言,带着笑坐起身,却又落下泪来,拿起混着未干的墨和血的纸,连同严世蕃给他写的信,一同探在了火盆里。炭火吞噬着墨色和血色,胡宗宪就在一旁看着,眼里面已没了神采。

“元敬,你方才说的对,我是错了。负了百姓是错,负了东楼也是错;负千万人是错,负一人也是错。这一生,我胡宗宪只负过东楼这一次,但这一次,足以让我们严家万劫不复。”

说罢,胡宗宪重新躺回躺椅上,反复念叨着那句诗:

“老眼平生空四海,虚负东楼百尺。虚负东楼百尺……”

戚继光听着胡宗宪气息微弱,再看时,胡宗宪竟已昏厥了过去。

 

当月的一个大雾天气,戚继光带兵去了海边,趁着倭寇看不清岸上情况,一举歼灭了倭寇。浙直总督府张灯结彩,贺喜声不绝于耳。唯有胡部堂的病越发重了,打了胜仗的那日,便递交了辞呈。


胡宗宪就这样回了老家。


然而,嘉靖四十一年,严党倒台。


嘉靖四十四年一月,严世蕃坐事下狱,后被处死。


同年四月,胡宗宪自绝于狱中,不知是殉国还是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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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申时,申时行实锤(狗头)

这两天在北方,本来就咳嗽的厉害,写完这篇文章,感觉自己都要跟着部糖吐血了(bushi)

这篇文章采用的都是电视剧的设定,历史上的部糖和小阁老实在难说。

这篇文章的灵感,是有一天在群里闲聊,说到小阁老“出阁”,我一下想到了“东楼出阁成大礼”,诶那么就有对应的“汝贞焚稿断痴情”,遂形成了这篇文章。又恰逢重阳,偶然读起诗歌,就选了两首加在文章里,改了一句“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

作为一个太岳东楼厨子,第一次尝试胡严(老张别打我),诚惶诚恐。在我的理解里,部糖不是严党,他就是严家人。党羽可能随时可以抽身,但部糖已经跟严家的命运生死与共,毫无办法,也许这就是严家人罢。

另外,由于我多半年没有动笔,现在构思还能回到之前的水平,但行文却觉得力不从心,自己读来都觉得枯燥,实在对不起各位阁老,大家凑乎看吧😢


下面这张图,是俺哥哥@琴鹤堂 帮忙集字,为这篇文章写的,大家可以当做部糖手笔代入一下,配合文章食用~

彩蛋是小阁老《我是出阁了》的影视截图。

大家节日快乐!欢迎大家评论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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