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公子

十八线史同文手,这号里好像只有太岳东楼。

【太岳东楼】还魂

一个中元节彩蛋,本来想写糖结果又双叒叕写成了刀......

还是,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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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引】

万历六年的文华殿里,张居正正和其他大学士看着小皇帝万历秉笔挥毫。写完,小皇帝把这些字赏赐给了在场的大臣,各位大学士无不谢恩。事后,张居正启奏道:

“陛下的书法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现在不宜在书法上花费更多的精力。毕竟书法是末枝小节,而陛下要做的大事是以德行治天下。陛下你看,古有汉成帝、梁元帝、陈后主、隋炀帝和宋徽宗、宋宁宗,他们都是因为沉湎于这些细枝末节或者其他的事物,而导致国政不修,有的甚至身受亡国的惨祸。陛下,臣想说的就是,为君者,万不可沉湎,任何事都不行。”

“那张师傅可曾沉湎过什么吗?”

张居正沉默了半晌,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名字,然后又迅速把他抹去。

“……臣不才,确实曾一度沉湎,至今难以自拔。”

 

【正文】

二更天。张府。

在榻上辗转反侧的张居正分明听到了打了更,他却一点都不意外。他也毫不怀疑是因为今日是中元节的缘故。毕竟身为内阁首辅,肩上担着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还要日日给小皇帝讲书,每天忙得什么都忘了。若不是回府的时候打起轿帘,瞥见街上有人烧纸,他根本想不起今儿是七月十五。

一夜无眠都是常事,何况现在也才二更天。只是在这样安静的夜里,他总会想起那些故人的名字,这让他颇为心烦。严嵩,徐阶,高拱……只是每次这个名单上都没有那人。不是忘了,而是不愿想。

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越是遮遮掩掩,便越是挥之不去。若是那人还活着,如今也该是个成熟的阁老了吧。或许还能抄得动砚台,或许还会穿着他那一身烈火似的红斗篷,又或许,依然能一句话,就把这大明朝搅得天翻地覆。

张居正觉得胸口有千斤的重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当时严党是有人在他面前替小阁老求过情的。那个严党是谁张居正早就不记得了,但他说过的话还犹在耳畔。只记得那年正月,大雪下了三尺,那官跪在张府门口,跪了一夜。

“张大人,下官若是不知道小阁老的苦衷,也不敢贸然来求情。张大人试想,小阁老何等聪明的人。他做那些荒唐事,实属是被逼上了绝路啊,张大人。朝中也有大人说过,谁都有退路,唯有小阁老没有。小阁老分明知道自己离死不远,这种煎熬,就足以让小阁老这等最聪明最冷静的人发狂。张大人,我受过小阁老的拔擢恩惠,只求张大人能让小阁老免去一死,过两天安生日子,别再担惊受怕了。张大人?您别走啊张大人?”

张居正冷笑一声,没有答应。一来,他笑这严世蕃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何必要他人相告。二来他笑,若是严世蕃,就必不会向自己求情。他都能想象得到严世蕃在狱中的模样:

“老子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会向他张居正低头!”

 

忽的一阵风吹过,吹得树叶沙沙响。张居正再也躺不住了。他披衣下了床,一把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月光就像一把利剑一般刺进了屋子里。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他从来没有后悔和内疚过。只是总觉得从那时起,心里就多了一处不可触碰的地方,一碰,先是隐隐作痛,之后痛苦就会淹没他,几乎令他发狂。

 

“太岳。”正在痛苦间,张居正忽听得院子里一个熟悉的声音悠悠地唤他,“哦,不对,如今该叫张首辅了。”那声音接着冷笑几声。

张居正慌忙寻找着,绕过回廊里每一根柱子,还有每一棵柳树,都没有踪迹。张居正只觉得自己绕得天旋地转,眩晕不已,于是只得带着满心不甘回了房间。

一抬头,只见小阁老正端坐在房间里,挑弄着幽暗的灯花。

 

张居正从来不怕鬼神,何况眼前还是故人。张居正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拱了拱手,道:“没想到,小阁老竟然还会屈尊来看我。”

小阁老依然兀自挑弄着灯花:“谁却来看你?我不过过来瞧瞧我的宅子。不成想你在这。张神童,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自作多情。我没让你滚出我的宅子,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张居正一笑。他分明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平日里的笑,不过是应酬礼貌,或是虚伪掩饰。只有今晚,却是真的被眼前人逗得一乐。没想到,死都死了,还是这么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倒是显得有几分有趣。

“这宅子,是先皇赐我的,我凭什么走?再说了,你家都被抄了,人都死了,这宅子充公,不是惯例?要走,也是你走,张某便不送了。”

“我走你妈个头!”小阁老一生气,便要抄桌上的砚台。谁知身为魂魄,手上没有力气,竟连砚台也抄不起来,便愈加气急败坏,“哼!”

张居正在一旁,只觉得可爱,加之多年不见,先前的恩怨早已放在脑后,因而不由得走近了两步,带着笑,把严世蕃的手从砚台旁边挪开,劝解道:“东楼啊,大气伤肝,大气伤肝!”

严世蕃冷笑道:“张神童,我人都被你害死了,这会你倒关心起我是不是大气伤肝了。我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少吃些那个戚继光呈上来的海狗丸,兴许你还能多活几年……”

 

张居正听得他说出自己近年的不是,觉得有些不耐烦,心道怎么死了这么多年,话也不见少。不等他说完,便直接上前,抓住严世蕃的衣襟便吻了上去。严世蕃挣扎着,却没什么力气,被眼前人揽在怀里抓得死死的。张居正正欲上下摸索,寻着严世蕃的衣带,却被严世蕃一把抓住腕子。

“太岳,太岳,人鬼殊途,使不得,使不得。”说着推开了张居正。退了两步,待站定,严世蕃道:“今日你也别缠着我不放,将来有你和我一样的时候。这会子我劝你,还是养好你那首辅大人的贵体,多活几年,多贪点银子,多揽些权力。哼,别等到像我一样被抄了家,才来后悔。”

张居正哪管那么多,又走到严世蕃跟前,刚准备低头揽人入怀,只见忽的一阵大风,把门刮开了,从门外乱飞进来一堆折子,顶着风张居正慌忙捡起一本来,正看时,风吹得奏折乱翻,只隐约看到是参他和冯保的。刚扔下奏折,忽的又飞进来铺天盖地的御笺,一张正飞在张居正怀里,张居正拿来一瞧,上面是嘉靖的御笔,写着条谜语,猜出来是申时行。再一阵风,便把屋里的陈设全都吹了个底朝天,箱子柜子的门全开了,张居正也被风吹得便跌了过去。

 

张居正忽的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惊魂甫定间,一抹脸,才发现已是泪流满面。张居正习惯性地叫道:“东楼,东楼,你醒了么,可梦见什么了?”

万籁俱寂。张居正伸手探了探,身边哪有什么东楼。望向窗外,东方已经泛了白,天上的疏星还留着两颗,正是阴阳交界之时。定了定神,才想起来如今已是万历六年。

张居正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叫人来梳洗。窥镜间,只见自己多了几缕白发,故人却早已阔别多年,不免又生出往事之念。想起年少时,也曾在这间屋子里与东楼嬉笑。冬日的梅花折了几枝就插在面前的瓶里,春日的落蕊也曾装过香囊就挂在自己背后的床头。

后来,怎么就越走越远,只是见面客气几句便敷衍了呢?再后来,怎么就连敷衍都不愿,朝堂见面话怎么伤人怎么说了呢?到了最后,又怎么一定要把对方置于死地了呢?

想着想着,这位尊贵的内阁首辅不由得淌下泪来。旁边站了一圈的侍从见状,皆慌忙地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他们不会懂的。没人会懂的。

 

张居正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失过态,今天也不能。张居正想着,便站起了身,只是这屋子里,院子里,处处都是故人的痕迹,又怎能不为之一大哭?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却又眼前一黑,一手撑在了柱子上。闭着眼睛,张居正忽的耳边响起了昨天白天皇上的问话:

“张师傅可曾沉湎过什么吗?”

 

一时之间,万般念想涌上了心头。一面和东楼的种种往事还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一面又想起自己如何从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入了内阁,踏过了多少人倒下的地方,然后在原地栽上自己的权柄。他不是没有想过带着一人去过逍遥的日子,只是他这样的人,从来不屑于放弃万人之上的荣光,去寻找儿女情长。眼下,他的抱负刚刚施展,国库空虚,百废待兴,司礼监的冯保,宫里的太后,海边的戚继光,内阁的申时行,上至人君,下至百姓,都在等候他的一声令下。为了自己的权力,也为了大明,他必须振作起来。

于是张居正向一旁来扶他的侍从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正色道:

“严党乱政,其罪当诛。东楼小儿,仗其父之势,行不义之举,虽百死犹莫赎。张某身为首辅,非相,乃摄也。既摄国事,理应杀伐决断,为国除奸,岂能惑于故旧之情耶?”

说罢,定了定神,坚定地向皇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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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小引的灵感是来自于《万历十五年》的第一章

②中间插入的那一段严党求情,是加入了我自己对小阁老的理解。当时也看了好多知乎上的回答,对于《大明王朝1566》严世蕃的评价,感觉启发还是很大的。

③像太岳这样的人,人前大约是不会表现出他的痛苦的。高处不胜寒,太岳还是自己承受了太多......最后梦醒之前,飞进来的奏折象征着弹劾他,写着申时行的御笺是暗示一手培养起来的瑶泉将来终会走上他的位置,柜子箱子的都打开暗示抄家,太岳相公跌倒象征着“倒张”......其实这个纸条上都写着申时行的梦是我自己亲自做的,前几天清楚地梦见猜了一晚上嘉靖的谜语,谜底全是申时行......

④海狗丸砚台等梗供大家娱乐hhhhh

欢迎大家评论区交流~

ps.(多谢@郁彼林 太太提醒,表述不严谨的地方已修改。嘉隆万对于我来说是新坑,可能会犯各种低级错误,希望大家能够多多见谅指正。)

收到了好多评论!真的爱你们😘😘😘!也多谢你们的支持和包容!因为你们,我才有了写下去的动力😘😘😘!也真的希望大家多指正错误😘😘😘!

来自瑟瑟发抖的兰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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